茶夏

独行侠

荒诞录 28

监狱，竞争，生存。

等级差异是这间监狱区别人的最直观差异，比如身为JOKER，黄明昊跨阶级battle就被关了三天禁闭，而身为试验品，卜凡被关了整整一个星期，纵然强大如他，在日复一日的强力噪音摧残中也不得不在结束后躺在房间修养。

朱正廷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进入过这间房间，这是他在进入这里第一眼看到的地方，灰白的装饰，浓郁的压抑气氛，那时候卜凡受了伤靠着墙角同他说了第一句话，而现在，他的兄弟惨白着一张脸，靠在床头上，连张张嘴皮子都费劲。

卜凡连续七天没有闭过眼，细长的眼睛中布满血丝，灵超旁边忙前忙后的照顾他，卜凡在昏天黑地睡了两天后渐渐也有点些许精神。

灵超说他去禁闭室门口接卜凡的时候，他第一次看见卜凡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噪音在开门那一瞬间才停止，卜凡眼神空洞的倒在地上，灵超去叫他，卜凡连看都没看上灵超一眼就昏睡过去，之后的两天任凭灵超如何叫都没有丝毫反应。

“我特怕我哥死了。”灵超说这句话的时候通红的眼睛又开始掉眼泪，小孩子在这间监狱被哥哥保护的很好，亲眼见到无坚不摧的神被折磨成这副样子，灵超想为卜凡做点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朱正廷安抚的摸了摸灵超乱糟糟的头发，灵超想卜凡是不想看他哭的，擦着眼睛强撑坚强出去，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朱正廷静静地看着卜凡，不知道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说抱歉？卜凡不会想听自己替别人给他道歉，说别记恨黄明昊？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他说不出口。

卜凡撑开眼睛，仰着头眯着眼睛斜看着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朱正廷，用他沙哑的喉咙轻声问了两个字，“他呢？”

朱正廷一瞬间有些微怔，想了想理解过来他说的是谁。

“很严重，现在在房间静养，脱离了危险，还是很虚弱。”

卜凡闭上眼睛从鼻腔中嗯了一声，“和你没有关系，别想有的没的。”又睁开眼睛看向床头柜，“兄弟，能给我点支烟吗？”

朱正廷想说他身体还很虚，话到嗓子眼又堵住，拿了支烟出来塞进卜凡嘴里，替他点上火，卜凡深深吸了一口将烟夹在指尖，痛快的将缭绕烟雾喷洒在空气之中。

卜凡的烟劲总是很足，朱正廷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又迅速舒展，将烟灰缸放在他手底下。

“凡子，怪我吗？”

“怪你什么？把黄明昊塞进来？”被烟草滋润过卜凡气色好了些，看一眼朱正廷嗤笑一声，“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是他自己个人，你不能为别人负责，也不必为别人的行为愧疚，你如果觉得当初自己做错了，你就问问你自己，如果再选一次，答案会改变吗？”

探监室黄明昊临走时的求死欲又浮现在脑海里，他们相伴了彼此那么多年，只一个眼神，朱正廷就知道黄明昊要在他死去后追随他而去，如果不是监狱的重逢，黄明昊不会想要活到现在。

想要救他啊，不论他做了何等荒唐的事，不论他是想杀了自己还是自己未来必须面对亲手了结自己创造出来的魔鬼，他都贪恋的想要多看看他。

朱正廷微微弯了唇角，“如果不是重新见到他，我的头痛症，永远不会治愈。”

卜凡也笑，“不会变，就什么也别想，做自己想做的。”再狠狠抽一口，将烟尾巴摁灭在剔透的烟缸中，“同样，若有一天我伤了黄明昊，你也不要怪兄弟，那个人，除了我，不许任何人伤。”

朱正廷上到二楼，看到了走廊上迎面而来的蔡徐坤，他们很久没有单独面对面，蔡徐坤的脸色变得有些莫测，停在他身前，看看他背后通往一楼的楼梯，沉默许久，还是问了一声，“他还好吗。”

“你曾经的JOKER，你不清楚吗？”朱正廷淡淡回应，蔡徐坤面无表情的又是一阵沉默，迈开脚步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当一切情绪都是迷蒙时，即使面对面会心里会有些不正常的波动，蔡徐坤也可以刻意忽视，而现在他知道了那种陌生情愫是什么后，再面对朱正廷，那些压抑的情绪像是找到了一个逃生的突破口，这种他无法随心操控的感情对于蔡徐坤来说是致命的，更是可怖的，他只想和朱正廷保持距离，最好不见。

“蔡徐坤。”轻轻一声轻易的顿住蔡徐坤的脚步，他没有转过去，静静等着后文，朱正廷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忍不住笑，“你怕我。”

躁动的感觉让蔡徐坤很烦躁，转过身紧紧皱着眉头，那张好看的脸在蛊惑他要成为他的软肋，蔡徐坤呼出一口气，语气不再是无波无澜。“你不要招惹我。”

他们曾在一间屋子一张沙发上举着酒杯为彼此摊开自己的软弱，朱正廷第一次面临生死攸关时是蔡徐坤将他带去身边，在得知可以将黄明昊带进来之前，朱正廷以为蔡徐坤可以陪伴在身边，他们相似，又不同，比起范丞丞的横冲直撞，和蔡徐坤恰到好处的距离更让朱正廷轻松，可是在面临生存选择时，蔡徐坤依旧理智清醒，这样躲避的模样，像极了当初不愿承认爱着黄明昊的自己。

他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好，我不招惹你。”朱正廷点头，“如果有一天，我们有必须分出高低的时候，但愿你依旧心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蔡徐坤还没有理解意思，朱正廷已经离开，那身影走过或明或暗的灯影，蔡徐坤隐隐有些不安，朱正廷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但是过于有想法，是双刃剑，或成就，或毁灭。

蔡徐坤身侧的手慢慢攥在一起，空荡的走廊，细微的喃喃自语。

“我不想爱，别动摇我了。”

范丞丞等了朱正廷很久，在又一颗高尔夫球进洞后他的心上人终于慢慢晃进来，清冷的眼神扫过他手上的球杆，又扫过他俊朗的面容，范丞丞笑着伸手朝向朱正廷，他却停在了不远不近的地方。

“我想要一个诉求。”

范丞丞愣了愣，将球杆放在一旁，好言好语的和他商量，“小鬼还在修养，我们现在没有战斗力。”

“我的诉求…”朱正廷低着眼睛想想措辞，在范丞丞静默的等待中下定决心一般，抬起眼睛直白的同他说，“抱歉，我不想再做你的JOKER了。”

卜凡在朱正廷起身准备离去时叫住他。

“我想成为JOKER和黄明昊站在同一阶级，彻底的和他打一次，放心，我不会要他的命，我只是，想替那家伙出一口气。”

“朱正廷，我想要守护别人的心，这间监狱里，只有你懂。”